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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4章 番外二:小言希

  十年一品温如言(全集)

2012年某日,某地出现震云。专家辟谣,这是天气异常造成的,绝对跟地震没有关系,咳。


然后,两个小时后,b市小小地晃了一下。


温衡拿着纸杯,觉得是自己夙兴夜寐研究太勤奋导致血压高脑袋晕眩的缘故。


然后,虎口上还有两滴褐sè的咖啡,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杯中晃出来的。


她是研究所最后一个走的,下午刚从法国汇报工作回来,整理完文件,很想凑凑运气,去yòu儿园接儿子。


言小宝今年五岁,上大班,机关yòu儿园的第n批学员。鉴于第一批教出的是言希、达夷、思莞之流,阿衡对儿子的教育状况很是忧心。


她平常这点儿,基本上摸不到儿子,有两个姥姥、两个舅舅、两个老爷爷(言老被重孙的周岁胭脂照秒杀回国)、一个姨妈兼职姑姑lún流接送,这娃命太好。


于是,小宝闪亮体,这当亲妈的连同言先生那个亲爸基本上是碰不到,但是回家会经过yòu儿园,阿衡还是决定往里拐拐。


阿衡走出研究所的大楼时,觉得天暗了些,梧桐树被吹得七零八落,似乎快要下雨。


转身,看着四周,总觉得不太对劲。


这条有名的商业街好像隐约大概变破了。


只除了,参天的大树依旧蓊蓊郁郁,翠sè欲滴。


而树后的研究所,若隐,若不现。


阿衡揉了揉眼,看看街道,行人很少,但是,最近流行白衬衫了吗?为什么初中生模样的孩子一律白衬衫外加蓝短裤,啊,还有黑sè横梁的自行车……


阿衡走了一路,看了一路,越来越狐疑。


大家看着她的眼神,跟看怪物一样。


阿衡低头,短袖风衣牛仔裤,没什么吧?


走到yòu儿园的时候,却又冷汗了,什么时候这里都变成了平房?


年初,思莞才从腰包掏出赞助费帮外甥的yòu儿园盖楼。原因,主要是,他觉得他们兄弟一帮小时候没少干欺男霸女、组团抢劫的事儿,靠赞助费摆平yòu儿园小老师的不在少数,觉得言小宝是言希儿子他外甥,基因的力量不可小觑,他体贴外甥,掏钱掏得很是大方。


阿衡从铁门走进去的时候,黑云慢慢压下,一片片好像蛟鳞,大雨迫在眉睫。


四处八方,空无一人,寂寂寞寞。


目光所及,滑梯、转椅、跷跷板、平衡木,还有……秋千。


她松了一口气,走到秋千旁,弯腰,轻轻地开口:“小乖,怎么还没回家,姥姥没接你吗?”


他坐在秋千上晃晃荡荡,小小的身子忽然停了。


抬了小脑袋,是西瓜皮,看着她,很奇怪的表情。


阿衡蹲下身子,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,笑了:“宝,什么时候剃的头,是不是姥姥拿推子给推的?”


阿衡去法国两天,一直隔着电话跟言先生言小宝缠绵。小宝说爸爸给我洗头又洗到眼里了姑姑做的nǎi茶真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喝的东西舅舅相亲又失败了,于是眼泪汪汪妈妈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呀,叽叽咕咕拉拉扯扯一大堆,并没有提头发被剃了。


秋千上的孩子看着她,大眼睛很平静,撇了撇小嘴:“你是人贩子吗,要拐我吗?我家很穷,我妈早不要我了……”


阿衡以为儿子闹脾气,笑了,抱起他,轻咳:“是是,言小朋友,我要拐你,把你卖了。”


孩子好奇,皱眉:“你知道我姓什么?”


阿衡亲亲他的额头,亲昵道:“怎么办呢?不姓言,跟妈妈姓温好不好?”


孩子使劲儿推她:“你胡说什么?我妈妈不姓温,思莞那个跟pì虫才姓温。”


阿衡捏孩子鼻子:“没礼貌,舅舅的名字也敢乱喊,下次再tiáo皮,妈妈打。”


孩子睁大眼睛,使出吃nǎi的劲儿挣脱:“放开我,神经病。”


阿衡抱紧了孩子,把额探到他额上,喃喃自语:“没发烧啊,怎么了,这孩子?”


小家伙忽然僵硬了,大眼睛在很近很近的距离和阿衡对视,他说:“喂,快放我下来,一会儿我爷爷来了,看到你拐卖我,会打死你的。他很凶的,真的!”


阿衡恍然:“啊,是你们yòu儿园话剧的台词是不是……呃,哦,我好怕,不要打我,啊……这么接行吗宝?”


yòu儿园这两天排话剧。


温衡一直在关注着,主要是,她觉得儿子隐约犯了跟他爹一样的毛病,除了好看,没别的用。所以也许大概在话剧上有些天赋呢。


小家伙同情地看着她:“我知道,你是个疯子。”


阿衡“嗯”,点头:“我疯了,言魔王。”


她儿子据说演魔王。


阿衡欢天喜地,幻想自己当上星妈的场景。


她抱着他,朝yòu儿园外走。


她问:“小乖,你以后长大了想做什么?”


孩子费老大劲儿却挣不开,翻翻白眼,扮了个鬼脸:“我为什么要告诉你?”


阿衡笑了,说:“妈妈小时候想要以后吃上红烧肉,你在在舅舅想和普通人一样跑跑跳跳,现在都实现了呢。说吧说吧,说了就能实现了。”


孩子愣了,他沉思了一会儿,低头,点着小手,说:“我想做大房子。我做的房子,比所有人的都好看。”


阿衡说:“我能问为什么吗?”


孩子两只小手开得大大的,说:“我做得很大很大,这样,我喜欢的所有人都可以住在里面。”


阿衡若有所思。


小家伙眼睛定定地看着她:“你也跟他们一样,觉得我很奇怪是不是?”


阿衡笑了:“不,如果你盖好了,能请我去做客吗?”


孩子摸摸她的笑颜,看了很久,他说:“妈妈都像你这样吗?”


阿衡老脸挂不住,红了,温和开口:“怎么,妈妈这样不好吗?那小乖想要什么样的妈妈?”


孩子忽然抱住了她的颈,低声,有些落寞地开口:“不,你这样,就好。你的小乖丢了吗?我跟你说,我妈妈也丢了。”


阿衡轻轻地抚着孩子软软的背,温柔地开口:“我一直都在,不要担心。”


小家伙许久,没有说话。


阿衡抱着他向前走,忽然想起在法国买的巧克力,掏出,递给孩子。


孩子却推开她的手:“我讨厌吃甜的,我爷爷说,吃甜食的孩子都是坏孩子。”


阿衡笑眯眯,把巧克力塞到他嘴里:“笨蛋,多好吃的东西啊,妈妈小时候想吃都没钱买。”


孩子舔了舔,然后,板着脸说:“太甜,真难吃。”


他作势要吐,阿衡却皱眉,从小家伙嘴里哺过巧克力,嚼了嚼,纳闷,还行吧没多甜。


小孩儿却呆滞了,看着她,戳戳:“疯子,脏不脏?”


阿衡“啊”,半天,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自己从他嘴里劫走巧克力的事儿,扑哧笑了:“早干吗去了?你一岁那会儿,妈妈天天喂你饭,吃你口水的事儿还少啊?小时候口水比现在还多来着。”


小家伙挠挠瓜皮头,脸红了,鼓鼓腮帮,说:“疯子。”


阿衡捏他脸,说:“你喊我什么?”


他忽然感到耳朵上有冰凉触动,抬头,说:“疯子,下雨了。”


阿衡“啊”,夏日的雨,已经铺天盖地地袭来。


雨滴,砸落,重大,晕开。


阿衡把他往怀里带了带,手臂挡着小小的脑袋,在雨中疾奔。


雨水起了雾,家的方向一路泥泞。


他被圈在一方温暖的怀抱,第一次,感到自己弱小。


很久了,雨水顺着这个女人的下巴滴落,很久很久了,雨水也滴到了脸上,零落的声响,碎玉一般。


小孩子很寂寞,往怀抱中努力地抵了抵,轻轻喊了一声:“妈妈。”


他在雨里哭泣:“妈妈,妈妈,我很想你。”


“妈妈妈妈,你在哪里?”


“妈妈妈妈妈妈,你很讨厌我吗?”


“妈妈。”


从未有如此的绝望,在得到如此温柔的别人的母亲的怀抱后。


孩子睁大黑白分明的双眼,狠狠地咬了阿衡一口。


他咬她的手臂,像是对着仇人。


年方五岁的孩子。


而立之年的女人。


他几乎感到口中的腥咸。


阿衡吃痛,放下他,披起外套罩在两人头上,她的脸颊上,有雨水滴过。


“宝,你怎么了?”


孩子很古怪,脸上挂着泪,却笑了,脸sè微红,双颊堆起两个小粉团儿,他说:“我想吃麦当劳、肯德基,你是大人,所以,有钱的吧?”


阿衡:“啊,你不是你说吃腻了吗?爸爸老带你吃那个。”


他说:“我从来没有跟……妈妈一起吃过。”


“妈妈”两个字,他说得极不自在。


阿衡点点头,又抱起他,说:“不过,要给你爸爸打个电话,他在家里会等急的。”


阿衡掏出手机,看了看屏幕,愣了。


半晌,才低头,望着怀中的孩子,惊愕、喜悦、激动、苦涩,眼中滑过许多不明晰的东西。


她步子依旧很快,沉思许久,却笑了。她眯着眼,轻问:“你现在,已经喜欢吃排骨了吗?”


孩子纳闷:“你怎么知道?”


“我猜的。”


阿衡笑了,看着他,俯拾间,过分柔和。


她把他抱到了屋檐上搭有燕子窝的杂货店下避雨,看了看钱夹中的纸币,苦笑。


低头,手上只有光华灼灼的婚戒。


紫梅印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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